521、「享受痛苦的過程」

一、今(二○一八)年四月廿一日是員林農工創校七十五週年校慶，筆者生於一九四一年，一九五三年至一九五九年，即十二到十八歲之間，就讀該校。母校除校舍、禮堂、圖書館、運動場外，還有一大片農場，裏面有菜圃、果園、牧場、工廠、魚池，花木扶疏、景色宜人，幾十年來早晨五時至七時、下午三時半至六時半，開放給市民利用，可散步、跑步、靜坐、打球、打拳……，猶如公園，甚受市民歡迎。筆者偶而也去散步，可能年紀大了，母校的一磚一瓦、一草一木，常勾起回憶，已寫一些散見於「泰瑞薩觀點」(如302、342、354、519等篇)及個人部落格。

最近一次傍晚到母校散步，剛好遇到夜間部學生上課前在操場舉行夕會，校歌播放後，學生們加快腳步入列、整隊、點名、敬禮，再由夜間部許主任訓話，訓話完解散，全部過程約廿分鐘。筆者遠望他們集會情形，也聽到從擴音器播放出來的校歌及許主任的訓話內容。訓話內容除指示教室調度，如：「那一科改在哪個教室上課」之類外，又提到「甚麼時候要考試，大家要認真準備」，及「哪個已晉入決賽的球隊，要加強練習」；最後並說：「請同學『享受痛苦的過程』，祝大家晚安。」「祝大家晚安」這句話，令筆者深為感動，幾十年前應沒有老師先向學生道早安、晚安的道理，想不到時代真的改變了。而另一句「享受痛苦的過程」，剛聽到覺得很突兀、愣了一下，而細細推敲品味，則不止感動，更是佩服不已。

筆者從未講過這句話，更未聽過、讀過或想過這句話，返家途中一直想：「是不是引自哪位大哲學家的名言呢？」一到家馬上翻書，要查查出處。

二、討論「痛苦」問題的哲學家太多了，有的提到「痛苦」的性質，如叔本華說：「正如努力並沒有最終目標，苦惱也永無休止。」(註一)有的提到「痛苦」的可怕，如拿破崙說：「忍受痛苦比接受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氣。」(註二)有的提到它與歡樂的關係，如斯特恩說：「痛苦與歡樂，像光明與黑暗，互相交替。」(註三)。有的提到面對「痛苦」的態度，如泰戈爾說：「我曾經受苦過，曾經失望過，曾經體會過『死亡』，於是我以生在這偉大的世界裏為榮。」(註四)愛默生另說：「一個人如果從來沒有參觀過痛苦的展覽所，那麼他只看見過半個宇宙。」(註五)至於提到類似「享受痛苦的過程」的也有，如奧修說：「沒有必要逃避現實，每一個片刻的現實都必須被享受。」(註六)

不管「痛苦」這件事有被多少哲學家討論過、提過，他們的話有多類似，但是筆者認為母校的這位許主任講的，更直接了當、更容易懂、也更富哲理，即點明生活現實中一有「痛苦」，就不客氣地「享受它」；也許學生平時所遇到的，只是例行的「月考」或「比賽」所產生的壓力或痛苦，如皆可欣然「享受」，那麼此後一生所將有的種種痛苦或災難，也皆可甘之如飴了。

也許在一堂公民課或一場演講中，可以跟學生好好講解人生哲學，討論「痛苦是甚麼？」「人生痛苦難免，怎樣避免？怎麼面對？怎樣克服？」而且可以引經據典，諄諄善誘，不過這樣太過於教條、太過於嚴肅了吧，可能會嚇壞學生，「哦，人生有那麼可怕！」或讓學生懷疑，「那麼可怕的事真的會有嗎？」總之，人生有「痛苦」這件事，對尚在求學階段的學生，怎樣開口或需不需要提醒「未雨綢繆」「以防萬一」？是應該先加斟酌的，不過如果隨機教學，借「月考」「比賽」前隨時點一下，請他們好好用功，好好練習，「享受痛苦的過程」，應會達到潛移默化的效果，以後遇到像跌了一跤、錢包被偷、意外車禍、朋友背叛、愛人離去……。就可舉一反三，「同樣予以享受」了。

這句話對每一個人，即便像筆者這樣的老人都適用，理應撰文廣為宣傳。「按：這位許主任每次夕會的訓話，都非常誠懇、非常溫暖、非常有智慧，有整理成「語錄」出版的價值。」

註一：見《叔本華人生的智慧箴言錄》，范立輝、陳國慶編譯。

註二：見《金玉良言》吳建興譯，雙和出版社。

註三：見《金言集》，台灣綜合出版社 。

註四：見《金言集》，台灣綜合出版社 。

註五：見《金言集》，台灣綜合出版社 。

註六：見《世界五○位成功名人金言集》馬正飛譯。